口述:金勋党
整理:王旺国
1969年8月(农历七月),我们通城麦市区塘湖公社龙印大队的110名基干民兵遵上级命令,开赴百里外的崇阳县青山水库工地。当时,龙印大队和夏家大队合并不久,近2000人口,有18岁至35岁的基干民兵200多人。大队通过精挑细选,选出110名精干民兵。因我时任大队民兵连长,大队指派我带队去青山水库工地。
修筑青山水库大坝(作者:汪志维)
我和两名生产队长带领队伍,自带行李工具,从塘湖往东走高冲、沙堆至崇阳枫树潭,沿隽水河走蔡家墩,直插青山,全程百余里小路。从早走到黑,终于来到了驻扎地青山大队吴家大屋。这个聚族而居的村子驻扎着通城县上千民工。农家都把正房腾给我们住,房间不多的户自己一家人只好挤上阁楼。有一户人家,一间大厨房也腾给我们大队作食堂。这种浓郁的乡情,虽已过去了半个世纪,仍令我记忆犹新。
麦市区民工带队的是副区长王汉林,他时年40来岁,作风干练,领导能力强。他要求民工们行动军事化,规定出工号声响过后,匆匆结束干部工前讲话,十分钟整队出发。驻地吴家大屋与大坝工地有2千米,我们大队民工都是清一色青年人,朝气蓬勃。记得王副区长在一次民工大会上说:“塘湖公社龙印大队的上百民工,都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人,年纪大的才35岁,小的也有18岁。带队的金勋党,32岁,有文化,是民兵连长,名字很好,为党建功勋嘛!”风趣讲话赢得阵阵掌声。
在青山水库大会战中,因人多工作场面小,民工们被分为日夜三班。我大队民工被选为突击队,常在深夜施工,深夜工地人较少,往往工效比白天高。开始,我们塘湖公社工效不高,常拖麦市区的后腿,我在会上向王副区长保证,龙印大队决不会落后,但区里要保证搞好后勤工作,比如提供锄头、洋镐、钢钎、土筐等劳动工具,还要保证每星期至少打一次牙祭。王副区长同意了我的建议。区里在民工中抽调七八名能工巧匠,成立了铁匠店,负责修理锄镐及钢钎。还搞起篾匠组,有两个会篾匠活的负责编筐削扁担等。我们大队百余人被称作民工排,公社是民工连,区里称民工营,县里叫团部。一次,因北风大,天气骤然降温,我们大队有七八人患了感冒,劳动中咳嗽不停。我找指挥部批了3斤红糖,让食堂煮了一锅姜汤,让因病休息的民工喝。又请营部卫生员给他们打针吃药,还让食堂为他们做了面条稀粥病号饭。这些患病民工感动不已。那天正逢我所在大队民工夜里搞突击,口号“一天人均完成一方半,早日完成大会战,回乡把老婆孩子看”。有两三个病稍好的民工也参加了夜战。他们因身体虚弱挑不动担子,就在土场帮着装筐。因土场人手较少,他们累出了一身汗。第二天晚上,他们竟说夜班累出了大汗,重感冒彻底好了。通城民工团报道员闻讯写了篇快板稿:“龙印大队三民工,身患感冒歇了工。得知大队搞夜战,几个病号争上阵,引得民工都感动。挖土汉子铆劲干,挑方队伍打冲锋…”
这篇广播稿在工地播出后,民工们大受鼓舞,工效提高很多。一天人均完成土方任务达1.4方,我们龙印大队受到了通城民工团的表彰。
人是铁,饭是钢,兵马未动,粮草先行。为了提高工效,早日完成青山水库分配的土方,我尽力把大队民工食堂办好。食堂蒸饭用的是四方木蒸笼,民工们都是吃蒸的钵仔饭,人均定量半斤米。因劳动强度大,菜里油水少,饭量大的年轻人很难吃饱。我看在眼里捎信回家,让各生产队赶晒一批薯丝,用拖拉机运到工地,在每人半斤米饭钵里放一把薯丝,饭让民工们放开肚子吃。工地上民工一月供应半斤肉,民工一个月才能打一次牙祭。1970年元旦,我回家一趟,看望妻子和一岁的女儿。我与大队支书商量,从大队养猪场杀头猪,过几天让人送到工地。
那次,大队将猪肉送到工地,每人蒸一钵肉打次牙祭。大家大碗吃肉,大钵吃饭,引得其他大队民工羡慕。我们大队百多名民工着实高兴了一番,工效自然高了。临近年关,我们大队任务完成了,但塘湖公社有几个大队因领导不得力,民工老弱多,拖了后腿。最早完成任务的北港区扬部公社“红四连”的六七百名民工发扬共产主义精神,前来助战三天。在这种情况下,我们大队通过几天奋战,提前完成土方任务。之后,也加入到支援落后大队的行列。离农历大年三十还有七八天,我们龙印大队百余民工便回乡了。一路上,民工们想到很快能回到离别半年的家乡,别提多高兴啊!
参加青山水库建设至今50年了,我由当年30出头的青年,成了一头白发的老人。虽身体还硬朗,但耳朵很背,别人与我说话得大声吼,或用嘴凑近我耳朵才听得见。
听说崇阳来了采编人员,来找我采访当年修青山水库的往事,我激动不已。当年国家调动四县民工,人山人海修青山水库。我们那代人用汗水凝筑成高高大坝,和我一道去青山修水库的民工,有一半以上都到了另一个世界。他们若英灵有知,得知现在有人来写他们当年的奉献,定会含笑九泉。
朗读者简介:
刘施展,崇阳县融媒体中心主持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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